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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三足金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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耿烏玉終於明白為什麽平日裏見不到金丹修士了,跟族主並幾位元老道別後,除了去找無敵,她竟想不出還有誰應該去告辭,八九十年過去,舊人不是故去便是四散。遙想當年第一次去天門宗,她可是在族門內繞了一大圈,如今嘛...無敵在耿瑞鐸的家裏,那裏是耿瑞鐸出生長大的地方,同樣也是無敵出生長大的地方。“無敵,我們走吧。”耿烏玉在識海中輕喚,無敵沒有回答,但耿烏玉知道他已開始動身。巨大的身形出現在內院小巷的盡頭,幾乎將道路堵死,也只有在禦靈城耿家才會時不時地出現類似的情形。眼見到跟前了,無敵又轉回頭去,口裏發出低沈的吼叫。耿烏玉嘆氣,她跟無敵相處也有二十餘年,如今的無敵已不事事要求耿烏玉命令他,但妖獸生性直率,不喜歡就是不喜歡。

將無敵收入靈獸空間,離開耿家內院,耿烏玉轉從西門出城,她要去拜祭祖師。禦靈城外的西部曠野上,耿烏玉駕馭靈氣淩空飛行,築基時費時多日才能到達的無窮山脈如今只要一個時辰。禦靈城之隕時形成的森林浸透了猛熊的血液肉膏,如今就著濃密的木靈氣生長的更加郁郁蒼蒼,禦靈城的人稱之為長青林。人們記住了這個為了阻擋妖修而隕落的元嬰真君,卻不知有幾人會記得那個與他一同赴難的妖修常琳。修行之人無需香燭紙馬,耿烏玉跪在樹下默默祝念,師尊已元嬰有成而自己也晉階金丹,請師祖安心輪回,再覓仙路;常琳嗎,別再跟祖師鬧別扭了,如果有來世,幹脆做師祖的徒弟吧。正在傷心,神識中傳來無敵的話語“你的鳥燒著了,你最好看看。”無敵很少主動跟耿烏玉說話,耿烏玉受寵若驚,趕忙進入小雅的識海,識海中只見一片火光。至今小雅煉化火靈珠已有二十餘個年頭,開始時耿烏玉還不時查看,後來便日漸松懈,如今見她識海起火,不由大急,意念到處,小雅便出現在她面前。剛剛出現,耿烏玉便急忙用禦物術將她憑空祭起,繞是只有一瞬,身上的上品法寶護衣已開始破損燃燒。繚繞小雅周身的正是無所不燃的曜日炎,往日的火球變成了如今的熊熊大火,耿烏玉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了。小雅的識海除了火焰空無一念,但與耿烏玉的契約卻仍然牢固如初,耿烏玉猜,要麽小雅會煉化火靈珠,要麽火靈珠會像對待兩極真君一樣把小雅的修為燃盡,讓她中途隕落。

靠在師祖化身的大樹上,耿烏玉聚精會神的凝視著懸停半空的小雅,小雅被曜日炎包裹,仿佛一個金黃色的火焰蛋。耿烏玉如今神識大漲又與小雅心神相通,可以感覺到環繞她的火焰正在被慢慢吸收,速度固然極緩,卻仍然可以察覺。耿烏玉暗暗松了一口氣,情況在轉好。終於,曜日炎在小雅的體表消失,露出了裏面的一身金黃羽毛,耿烏玉看看,試圖在神識中與小雅溝通“小雅,醒醒,你的羽毛好看多了!”她暗暗忍住笑意,小雅這是要變身金絲雀嗎?如今的小雅是七階靈獸,終於正常的跟她同級了。剛剛來時的萬裏晴空忽然被烏雲遮蔽,耿烏玉驚覺,這不會是有雷劫吧!來不及細想,耿烏玉祭出了好不容易煉化的黑色方磚,懸停在小雅上方。這塊黑色方磚還是兩極真君的收藏,築基時她無法煉化,如今才知道這是靈寶。耿烏玉足足費時一個月,才勉強在上面打上了自己的靈氣烙印,可以禦使。天空雷劫落下時讓開了樹底的小雅,順著頭頂的大樹直傳而下,耿烏玉自雷劫下落,就急忙淩空而起,讓出大樹的範圍,卻仍然被電得渾身發麻,頭發直豎,護衣破損。她激發奔雷符電獸的次數不知凡幾,自己被雷劈卻還是平生頭一回。小雅幹了什麽?不就是褪去了紅色的羽毛,完全變成了一只金鳥嗎?幹嘛上天也要震怒啊!頭頂一支龐大的枝椏當空落下,好在沒有起火。耿烏玉帶著小雅避開,剛剛離開大樹的範圍,雷劫便找到了目標,朝著小雅滾滾落下。耿烏玉的黑磚在雷劫之下脫離了控制,直飛出去,小雅則被擊落在泥土裏,翅膀微微顫動,讓耿烏玉心疼不已。望望身邊的大樹,耿烏玉暗道“師祖,沒想到如今您還得庇護我,徒孫不孝,又得給您添麻煩了!”言罷帶了小雅覆又躲至樹下,劫雷醞釀了一陣,再次朝大樹劈下,耿烏玉見雷已下落,就又帶著小雅直沖了出去。雷電速度何其迅速,也就是如今耿烏玉金丹有成,才能在這轉瞬之間外沖,繞是如此,雷劫的餘威仍讓護衣破損的耿烏玉全身焦糊,皮開肉綻,帶著小雅直落到一旁的灌木叢中。大樹再遭雷擊,枝葉雨落,主幹卻依舊傲然挺立。

大雨當頭罩下,耿烏玉挪動無處不疼的身體,懷疑自己這真是金丹之軀嗎?看看天空,不再有天雷醞釀,小雅這是三擊的雷劫,她總不會提前化形了吧!殘枝敗葉中的小雅被雨水沖去焦黑,漸漸露出了金黃的羽毛,耿烏玉苦笑,不管怎樣她的羽毛漂亮多了,對於小雅來說,被雷劈三次也是值得吧!“小雅,小雅!”耿烏玉再次在神識中溝通,“好熱,好痛,我著火了嗎?我被雷劈了嗎?”耿烏玉一顆心落地。鳥眼睜開,草堆裏的小雅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,耿烏玉覺得她的身形縮小了不少,不過只看體型倒還是一只烏鴉,然而...“我怎麽了?嗯...好像...”耿烏玉目瞪口呆地看著小雅伸出三條腿來。小雅也俯頭查看自己,勾起一條腿,看看,邁步走了幾下,再勾起一條腿,獨立,擡頭望耿烏玉。“你現在是什麽?”耿烏玉問出聲來,小雅歪了頭想想,道“寰宇大陸的三足金烏。”這一次不再是神識傳音而是直接說了人語,聲音清脆悅耳,仿佛幼童。耿烏玉皺眉,她沒聽說過三足金烏。那邊小雅放下一條腿開始走路,走著走著再放下一條腿,開始用三條腿走路,耿烏玉看的頭暈。“遨海醒了嗎?”小雅問,耿烏玉搖頭。小雅晃晃腦袋,挺起尖嘴,道“他不如我!”耿烏玉笑,盡管變成了自己不認得的怪鳥,小雅還是小雅。“你跟我同階了,遨海肯定要鬧著去東海。”耿烏玉搖頭,道“咱們得先回天門宗報備。”“隨你吧!”小雅繼續熱情的學習用三只腳走路。

耿烏玉將自己和小雅打理幹凈,換了一套上品法寶的護衣(還是為獸潮準備剩下的),再將大樹周圍清理幹凈,培土澆水,行禮道別,這才帶了小雅上路。小雅變大了要負耿烏玉,自從耿烏玉禦器,它很久沒有做耿烏玉的坐騎了,耿烏玉察覺她確實高興,便躍上了鳥背。金色的翎羽光滑硬挺,耿烏玉讚到“當真不錯,你的防禦也增強了吧?”小雅道“雖比不上無敵,也不會比遨海差吧!”耿烏玉咋舌。三足金烏是什麽?自己還是出身禦靈城耿家哪,怎麽會不知道這種妖獸?

飛過西域平原時,小雅叫“看那座石山,好奇怪的樣子!”耿烏玉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哪裏,其時小雅晉階沈睡,妖獸圍著修士靈力築就的石山瘋狂進攻,耿烏玉看看空曠的西域平原,妖獸的嘶吼和人修的怒喊依舊在耳邊回蕩。忽然,一處炊煙引起了耿烏玉的註意,炊煙起處是一座土培房屋,房屋孤零零的坐落在荒原之上。旁邊,幾壟玉米和高粱在徐風裏展動著葉片,一聲雞鳴傳來,漠落的荒野便驀然增加了一分生機,凡人又回來了。早在母親的啟蒙裏耿烏玉就知道,寰宇大陸有修士、凡人、妖獸、野獸共存,甚至還有傳說中可怕的魔修、魔族存在。但數量最多的便是最不起眼的凡人和野獸,修士和妖獸從來都會忽視他們的存在,但是母親說“正是這最尋常的事物,才讓整個寰宇大陸如此生機勃勃,無時或衰。”西域平原又有了人煙,那麽修士們的拼死守護終究有了意義吧!

小雅飛的很快,晉階後她的翅膀剛勁有力,耿烏玉甚至懷疑就是以飛行能力著稱的金雕,可能也不過如此。只見天空中一道金光閃過,待地面上被耀了眼睛的人舉目尋找時,又哪裏有一絲痕跡存在?小雅越飛越得意,引起了耿烏玉的興趣,道“小雅,要不然我們比比看,到底誰飛的更快一些?”小雅大喜,她生性好鬥,但總不能跟耿烏玉打架吧?如今耿烏玉可以禦靈氣飛行了,比比速度有何不可?說辦就辦,耿烏玉起身用靈氣包裹自己,又運行了風行術,在她一聲“開始!”的命令中小雅如同織布梭一般飛躥了出去,西域平原靈氣稀薄,其實不適合修士禦靈氣飛行,但耿烏玉自身靈氣充沛,短時間的競速幾乎可以不受影響。只見空中兩道殘影掠過,比剛剛小雅負了耿烏玉飛行時更快了不知多少倍。“停!”耿烏玉大叫,原來沒有翅膀的畢竟比不過有翅膀的。小雅在前方飛舞聒噪,得意非常。耿烏玉也跟著放聲大笑,多少年來的沈寂抑郁一掃而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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